“系统论”云云不能挽救阴阳五行的错误,“系统论”这个迷思困扰国人太长时间了。
为什么传统文化的盲目崇拜者要特别说“系统论”呢?因为他们错误地以为,现代科学(因为它来自西方,又被误以为是西方科学)的哲学底色是“还原论”,理解世界的方法是“切切切”,通过把东西砸碎解剖来理解它们的运作方式。
但是,第一,现代科学根本不是还原论,这只是不懂现代科学究竟是什么,只是远远地看到科学家们在“砸原子”“做解剖”;可除了细分之后,还有大量地整体理解的工作;科学家们工作的方式有很多种,各种学科都有很多方法,不止一种那么简单。
第二,即便现代科学是还原论,阴阳五行也不代表就是系统论,没法用“东方思想”弥补“西方思想”;因为在科学研究中,首先你得承认错误,错了就是错了;至于思路能不能继续用,那得碰到实际问题时另说,根本不存在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系统论”。
这个提问里的错误思路在于,第一不承认错误,第二试图用“优越性”文过饰非,甚至超越已经远远胜过自己的“对手”(当然并不是什么对手)。为什么会犯下这些错误呢?在于我们缺少足够的自信,又缺少认真的系统学习的精神,结果只能去寻找这些“精神鸦片”一样的幻觉来安慰自己。
自从1840年鸦片战争特别是1894年甲午战争失败之后,国人自信心顿失,堂堂中华居然败给了小小的日本。(居然经历54年,我们才意识到落后,才觉醒,也是够醉人的啦!)一些人开始向西方学习先进的知识和制度文化,挽救危亡的民族,无论是康梁改良派、立宪派、国民党、共产党,各种党派,都是在西方思想大潮中寻找资源,向西方学习,引进科学和民主。
不过,还有另一派思想,或可称之为保守派,他们按照中国传统“内圣外王”等思想出发,觉得是中国传统社会没有贯彻儒家或者某家甚至某教的思想,不中国了中医管理系统,应该更提倡中国传统文化。尤其是在一战之后,参加巴黎和会的梁启超等人敏锐地发现,欧洲在反思几百年来的科学发展为何带来的人类超大规模地自相残杀,从而带回来了“反科学思想”。——也就是说,我们还没有成功系统地引进科学文化的时候,就已经引进了反科学思想。这就引起了国内玄学、传统文化保守派的狂欢——你看,西方科学已经失败啦,需要古老神秘的东方文化来拯救世界啦!
当然,教训也来得更快,第二次世界大战,我们又被狂揍了一通。
我们不能片面地理解西方文化。以往的失败,在1840年以来,甚至从明末清初以来,我们对西方文化理解太少,太浅薄,没有好好学习西方诞生的先进文化,用陈独秀的话说,就是科学与民主,德先生和赛先生。这造成了中国百年惨败历史。
有了失败之后,我们依然没有认真学习西方的先进文化,经常冒出来反现代思潮中医管理系统,也就是把西方掠夺中国资源,欺侮中国人的历史,和西方先进文化绑架在一起,拒绝学习,而且还往往跟爱国主义的旗号绑架在一起。
盲目推崇“阴阳五行”,不肯承认错误,用所谓“系统论”精神鸦片寻找片刻的快感,也是一种反现代化的思路。其实如果我们对西方文化多一些了解,就会知道,阴阳五行和古希腊四元素的思路如出一辙,既是讨论世界的基本成分(还原论)也是讨论它们之间的相互作用(系统论)——没有哪个民族文化会傻到只片面追求某一个方面忽视整体的。
同样,因为我们不肯认真系统地学习现代科学,现代社会学,拿起书来就觉得头大。让我们对现代科学、人文科学,依然陌生。任何学科,都要尽可能地穷尽手段追踪细节(还原论),也必须要把整体动向之所以然(系统论),而且,只有当我们对细节了解得更多,我们才能更好地把握系统作用机制。任何一个学科都不可能仅仅侧重一个方面。
所以,凡事就怕认真,认真承认以往的错误,认真学习新的学问,任何人都可以站到科学前沿,毕竟学问这东西不是生而俱来,任何人都得从头学习。没有捷径,无法偷懒,没法通过“传统文化”安然享有;任何学问,又都学之不易,践行更不易,都需要一个艰苦的过程,付出多少辛苦,才会有多少收获。
正视历史和现实,认真检讨和学习,这才是我们能够战胜失败的历史,获得真正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