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搜索引擎里输入“越南新娘”,你很容易得到一群身形如柳、白袍飘飘曼妙少女的照片,以及这样的广告语:三万八千元包娶到家;跑一个赔一个……这显然是为了迎合男性顾客的心理——他们希望借经济的相对优势,在越南找到“如水般温柔”的姑娘。
但作为亚洲内部第二大移民流动因素,婚姻移民伴生而来的社会问题从未消失。在曾是台湾最主要的越南新娘输出地——芹宜,一拨又一拨中国光棍带上多年积蓄,跟着广州中介阿涛,来此寻找下半生的幸福,但跌宕起伏的跨国之旅远远超乎他们想象。
安徽宿州的陈超群本是顺风顺水,不料枕边人被公安扣走护照;湖北随州的工程学硕士刘翔自恃才地,却在婚后次日被女孩悔婚;安徽黄山的徐二春信心满满希望寻找一份爱情,谁知半途就被遣返回国,旅程还未开始便已结束。
失败者黯然退场,自然也有幸运儿得偿所愿。
四川广安待业青年曹小东囊中羞涩,却意外娶到了漂亮高挑的女孩阿玲;江苏徐州快递员李世朋则凭着“家离上海最近”和向往城市生活的阿妮凑成了一双;安徽黄山个体户李天宝短短几天也如愿以偿抱得美人归。
但踏进这场爱情与婚姻的赌局,得偿所愿或许只是片刻欢愉,黯然退场也未必不是塞翁失马。一切得失,只能等待时间去洗礼。
一个偶然的机会,摄影师周平浪接触了关于“越南新娘”的种种传闻。好奇心理和职业态度,促使他费劲周折,联系上了这一个群体。拍摄断断续续一共用了半年左右的时间,他甚至装扮成“新娘买主”的身份,深入到这些怀着各种目的、渴望在异国他乡寻找爱情和婚姻的买主之间。为了更加真实、随意,他大部分照片只使用了两支广角镜头,为的是真实而近距离记录这群中国男人在异国寻找爱情的故事。
摄影师访谈:他们为什么去越南找新娘
问:都是哪些中国人去越南找新娘?他们是怎样一个群体?
答:我接触了大概10个人,有两个经济状况比较好,其中一个还特别有钱,说是家里有多辆豪车。他妻子移民去了美国,自己身边没有女人,就想去越南找一个。还有两个年龄偏大,都五六十岁了,他们觉得在中国不太好找到对象。
有两个年轻的拍摄对象,以他们的条件来说,在国内认真找找,我觉得还是能找到对象的。我到现在也不是特别清楚,他们为何一定要去越南找。有一个男孩之前谈过4个女朋友都没成功,他认为自己不擅长跟女人打交道,就想着能花一点钱,去越南把结婚问题解决了。去越南找新娘的人,大部分有很大经济压力,都想着先赚钱,不愿投入太多精力和情感。在国内,约会,买房,买车,婚礼,成本太大了。
问:娶一个越南新娘花费大概要多少钱?
答:差不多五万人民币,实际购买力和在国内三线城市相近。女方也没有其他过多的要求,像房子啦、车啦。这10个人里,还有一个说是在网上看了太多广告宣传,形容越南新娘如何如何好,就有些心动了。
问:语言都不通,为什么这些越南女孩愿意背井离乡,嫁到遥远的中国?
答:其实这背后很复杂,像是一个金字塔的结构。大“养妈”在金字塔的最顶端,她下面还有许多小“养妈”分布在很多村庄。她们手里掌握了非常多的女孩资源。
问:“养妈”这个词感觉有些陌生。
答:“养妈”跟国内的“中介”有点像。也可以说,她融合了中介和老鸨这两个性质。养妈和女孩子有着比较好的关系,不单纯是依靠商业手段去维持。她认识村里的人,村里的人也对她知根知底,特别信任她,她就可以介绍女孩给大“养妈”。然后大“养妈”就和中介公司进行合作。像我遇到的其中一个养妈,曾嫁去台湾一年,现在回到越南做这个生意。她是越南南方势力最大的“养妈”之一。
问:从《无根的新娘》,到华赛获奖作品《同性恋婚礼》,再到这组《去越南找爱情》,都是围绕着婚姻的话题。似乎你对这个主题有着持续的关注?
答:我关注的东西也刚好是我自己困惑的事情。说得直白一点,一个是“性”,一个是“钱”。这是你没有办法逃避的两个问题。我希望能把国人的婚恋状况这个题目做透彻了,近年婚恋发生的变化,也是我一直关注思考的问题。去年拍了一组《无根的新娘》,讲述一个被贩卖到中国做新娘的越南女人的故事。在那之后,了解了更多越南新娘的故事,于是逐渐激发了去越南拍一组“买新娘”故事的念头。